新医改,患者将得到实惠,那是否意味着医生的收入缩水?这个敏感话题,连日来在广东医疗界引起热烈讨论。不妨先看看两个医生的工资单,听听他们的心声。
48岁的珠江医院泌尿外科主任、博导刘春晓细细算了笔账,像他这样学术权威级别的专家,常年保持一天三四台手术的工作量,一个月拿到的奖金只有四五千元,再加上三四千元的固定工资,跟国外医生的待遇相差很大。
【现状】 拼台手术成常态
和许多公立大医院的医生一样,刘春晓的月收入由固定工资和奖金构成。
固定工资按事业单位的职称标准发放,主任医师大概三四千元；奖金则是与科室的工作总量挂钩,“切片”发放到科室,然后再由科室分配到个人。
刘春晓每周一上午看门诊,专家挂号费7元,其中只有一两元是医生的劳务费。他每周看半天门诊,门诊收入不到100元。刘春晓花时间和精力最多的是手术。一周有5天是手术时间,每天平均有三四台。“拼台手术是经常的事,就是同时几个病人推进手术室,这个病人手术时另一个病人麻醉或准备,这个病人做完马上开始做下一个。”
【梦想】 “纠偏”体现医生价值
“中国医生劳动价值偏低。”刘春晓说,看病贵,其实是买药贵、检查贵、手术器材贵,但真正体现医生水平的劳务费,比如诊金、手术费反而长期偏低。
他期望,新医改提出一方面逐步取消“以药养医”,一方面要适当提高医生手术费、诊金这些真正体现医生水平的劳务费用,这种“纠偏”能真正实施。最根本的是政府必须加大对公立医院的投入。“医生希望真正‘以技养医’,靠自己的知识、技术这些真本领去赚钱。”
税后月薪2700,缺乏稳定保障
期盼社区医院早日“收支两条线”
“社区医生的待遇总体偏低,而且缺乏稳定的保障。”26岁的张云清是广州市白云区一个社区医院的儿科医生。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给记者“晒”了一下上个月的工资条:税后总收入2700元。对于自己目前这个收入水平,她暂时还比较满意,“比很多社区的同行要幸运多了”。
【现状】 处方写到手酸
张云清从广东一家名牌医科大学本科毕业3年。现在每周上五天半的班,记者采访时她正在出诊。
“从早上8时一直到下午3时,跟一个主治医生出诊,看了30多个小孩子,多数是感冒、咳嗽、拉肚子。”她说,由于医院没有信息化,处方要手写,“写得手有点酸。”
“我们基层就看个感冒、咳嗽,小孩子用药轻,社区门诊的儿科、中医科赚不了多少钱,要靠其他科室补贴。”
她所在的社区医院,目前政府投入主要是每年按当地服务人口每人25元的公共卫生“人头费”,其他的经费靠医院自己创收。
“幸好我家就在广州,而且还是在编的。”张云清说,她一些非在编的同事,每月税后收入就1000多元,要租房子、养家糊口,非常辛苦。
【梦想】 能有更多机会进修
对于新医改,张云清有两个“不太奢侈的梦想”:
一是早日能实现社区医院“收支两条线”,政府把社区医院养起来,确保公益性。二是社区医生能有更多培训特别是到大医院进修的机会。如果一毕业就分配到社区医院,人手紧张、培训机会少,“医疗技术水平很难提高,‘小病在社区’很难实现。”
■观察 “以技养医”短期内难全面推行
对于新医改,医疗界曾有较多的疑虑。
一是收入缩水。卫生部部长陈竺上任后不久曾到广东调研,一位省级大医院的院长专门带他去看药房,焦灼地跟部长谏言:公立医院不能一下子搞“医药分开”,一旦取消15%药价加成,三甲医院至少每年要减收1000万元以上,如果政府投入难以到位,那么将导致医院生存艰难、人才流失!
二是重走旧路。很多大医院院长担心,一旦公立医院实施“收支两条线”(即医疗机构的收入全部上缴政府,支出全部由政府下拨,收支互不交叉,以彻底切断非营利性医疗机构与其营业性收入的利益关联),那又是“吃大锅饭”、走回头路,医生积极性大减。
对于这些疑虑,陈竺最近多次强调,公立医院改革的大方向除了要“坚持公益性”,同时还要“调动积极性”。这两者相辅相成。
随着新医改方案的出台,对医患双方利益予以充分考虑,有望缓解以上两种担忧。
对于“取消药品加成”,新医改方案的提法是“逐步改革或取消”,并给出三种补贴办法:一是增加政府投入,二是实行药品购销差别加价、设立药事服务费,三是适当调整医疗服务价格。第三种就是刘春晓期望的、医疗界呼吁多年的“以技养医”。
对于“收支两条线”,正如陈竺所言,主要在乡镇卫生院和社区医院推行,公立医院暂时不搞。给大医院院长吃了一颗“定心丸”。
那么,对于医生们来说,这些新政策意味着什么?
“新医改充分听取各方意见,现在的方案相当务实。”对医改素有研究的广东省卫生厅副厅长廖新波分析说,公立医院改革非常复杂,要试点3年,这就意味着“取消药品加成”等民众关注的焦点政策暂时不会全部推广。而适当提高医疗服务价格,则因为群众担忧“拆东墙补西墙”,所以“以技养医”预计短期内难以全面实施。简单来说,今后3年,公立医院改革总体不会大动,医生收入不会有太大变化。
但对于基层医生来说,新医改确是他们的重大利好。广东省医师协会会长王智琼分析,新医改方案提出,政府负责其举办的乡镇卫生院、城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(站)按国家规定核定的基本建设、设备购置、人员经费和其承担公共卫生服务的业务经费,使其正常运行。有条件的地方探索“收支两条线”。“基层医生今后可以‘吃皇粮’,这一政策将大大鼓舞农村、社区医务人员的工作干劲。”目前,广东的东莞就已经实施社区医院的“收支两条线”,市镇两级财政为社区医生收入“兜底”,反响不错。
对于新医改的前景,廖新波用很有文学色彩的一句话描述:“新医改在月光中前行,蓝图非常好,就像繁星一样,美丽的夜晚有夜光的照耀,但是也出现一些朦胧、迷惑的地方,月光之后就是曙光,曙光带来的是灿烂的明天。”本报记者 陈枫 孙晓素 （南方日报）
